【毕古】世间情番外，再起风云（三）
被青龙帮毁了的货，多数不能用了，重新定下一批，要几天才能到，店里的存货又不多，只能继续放假。
难得清闲，古清生好好睡了一觉，等醒过来，阳光满屋子都是，身边早没了人。
知道三哥一定安排事情去了，起床后，和王掌柜一起翻了翻账本，又陪他下了两盘棋，很快，到了傍晚。
今儿要宴请贵客，不能迟到，古清生早早就带着礼品去了荣顺馆。
一走进大厅，就闻到浓郁的菜香味，客人很多，基本满座，热闹的很。
古清生也算这里的常客了，见小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，也不用他们带路，自己就往楼上的天字一号包间走。
一转头，瞥见角落里一桌，四个人正在喝酒，两个光膀子的，还有两个，身上挂着件黑背心没系扣子，背后绣着青紫色的龙。
几个人脚踩在凳子上，划着拳，还不忘招呼小伙计，
“小二，菜呢，快点！小心爷砸了你们的饭馆儿。”
收回目光，古清生上了楼，走进了天字一号包间。
包间里放着冰盆，温度不冷不热，古清生穿着酒红色丝绒西装，恰好不用脱。收起的腰线勾勒出宽肩窄腰，挺拨优雅。
他把两个礼品盒和一卷画轴放在桌上，摸了摸茶壶，还烫手，提起来正要倒杯茶，荣顺馆儿的赵掌柜跟了进来。
古清生笑了笑，倒完自己的茶，也给他添了一杯，
“赵掌柜，生意不错啊。”
“哪里，哪里，托大家照顾。”
赵掌柜花白头发，做了一辈子伺候人的买卖，一看，就知道古清生有话要说，走近了，顺便把菜单递了过去。
“古先生，需要调换菜品，您就说话。”
菜是三哥定下的，现在正主来了，要再确定一下，何况古清生不是普通人，请的客人必定不一般，赵掌柜要确保万无一失。
菜单上第一道就是八宝鸡，剩下的都是些招牌菜，古清生扫了一眼，很满意，
“不用改，我家三哥就爱吃这一口。”
接着又叹了口气，发起了牢骚，
“最近买卖不好做啊，挣不了钱就算了，昨儿有一个叫青龙帮的，还毁了我一批货，唉……整整五万大洋，就这么没了。”
说起买卖难做，赵掌柜感同身受，“您上有陈局长，下有秦爷罩着，谁不得给点面子，我们才难。青龙帮的人来吃饭，哪次给过钱？我看，应该叫霸王帮，净吃霸王餐，唉……”
一边听，古清生坐下端起茶杯，低头嗅了嗅茶香，
“都难。一会儿陈局长要来，要不……”
“不用，不用”
没等他说完，赵掌柜慌忙摆手，往后退了两步，“陈局长日理万机，这点小事，就不麻烦他了。我去看看菜，您有事就吩咐门口的伙计。”
说着，就往外退。
青龙帮的人，一个比一个不讲理，他哪敢惹，不过几顿饭，就当破财免灾了。
何况，陈局长再管用，也不能天天守在这儿不是？
到门口，正遇见秦爷和陈局长，急忙弯了弯腰，往屋里指，
“几位，请，请。”
退到外边，又被西装革履的英国领事吓了一跳。好家伙，能把这三尊大佛聚在一起的，也就屋里那位了。
客人们到了，古清生迎了过来。一眼就瞧见了角落里的三哥。
他靠在墙壁上，点了支烟在抽，两个人对视一眼，心照不宣。
收回目光，古清生向秦爷点了点头。
等他落了坐，握住了陈海的手，很是热情，
“陈局长日理万机还抽空过来，蓬荜生辉啊。”
“哪里，哪里”
陈海急忙回话，“古先生亲自邀请，哪有不来的道理，只是我没想到，琼斯先生也来了，是有什么大事商量吗？”
“瞧陈局长说的，我就是个小掌柜，哪有什么大事，为国为民的事，也轮不到我操心。”
古清生话里带着笑。
“哈哈……先生说笑了。”陈海笑得合不拢嘴，客气两句。
剩下琼斯一身西装笔挺，看样子，是精心挑选过的，走近两步，急忙伸出右手，
“古爵士，你好。”
“你好。
古清生并没有握手，而是抱了抱他。
这一幕，把三哥看得呆愣半天，烟头烫到手了才回过神来，也顾不得吃醋，随手扔掉烟，跟着进了包间。
正看见古清生拿起礼品盒打开，递给陈局长，
“前些天，去了北平一趟，回来的时候，挑了点不起眼的小物价儿，陈局长，别嫌弃。”
里面的玉牌上雕刻着富贵竹，寓意官运亨通，陈海一见，果然哈哈大笑，接过来赶紧收好，
“我就说嘛，来一趟不能白来。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“陈局长客气了。“
古清生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两眼，“前几天九龄大哥还说过，陈局长年轻有为，对百姓兢兢业业，前途无量啊。”
“真……真的？”
听见张九龄的名字，陈海激动得手都在抖，“那……那等有时间，还请古先生牵个线，让我和张院长见个面。实不相瞒，在学校的时侯，他就是我们的榜样。”
“好”
古清生承诺下来，陈海就落了坐，帮秦爷倒茶的手，依旧在微微颤抖。
送了玉牌，古清生又拿起了画轴，双手递到琼斯眼前，
“这是给琼斯先生的。”
“我也有？”
琼斯惊喜，接过画轴，迫不及待解开，铺在了桌上，等壮观的长城慢慢出现，不由赞叹一声，
“真是太美了，”
看见诗词笔迹，眼神一亮，“这是……爵士亲手画的？”
“是啊。”
古清生微笑，“这是我们中国的长城。是秦始皇为了抵御外敌入侵，建造而成的，虽然已经两千多年了，依旧坚不可摧。”
这话似乎有另一层意思，秦爷听得大笑，“昨儿刚刚被青龙帮毁了一匹货，还有心情画画，清生啊，你还真想得开。”
这句话一说，陈海和琼斯同时看了过来，
“青龙帮？怎么回事？”
“no，他们怎么敢碰我们英国的爵士！”
眼神扫过他们俩，古清生长叹一声，痛心疾首地伸出三根手指，和赔了钱的老板们没什么两样，
“整整三万大洋。这生意，是越来越难做了。”
顿了顿，坐下给两个人倒茶，
“不过，龙老大已经答应赔钱了，这件事，就这么算了。”
这时候，响起了敲门声，小伙计们陆陆续续上起了酒菜，这件事，就没有人再提。
琼斯卷起画轴，小心翼翼放在了身边。
酒桌上，古清生对琼斯分外热情，酒一杯接一杯地敬。三哥心里醋坛子碎得不能再碎，又担心他喝多了胃疼，拦了两次，没有拦住。
更过分的是，酒宴散了场，古清生自己脚步都不稳了，还一个劲儿表示要送琼斯回家。
今儿晚上，琼斯脸上惊喜的都没断过，半搀扶着他往车边走。
三哥再也忍不住了，皱着眉，一把拽住了古清生，
“先生，你到底要干什么？“
“干、什么？”
古清生话都说不利索，“当、当然是送贵客回家。你送秦爷，陈、局长不用送，琼斯只能我……”
“不行！”
三哥压低着声音，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，“这么晚了，怎么能……”
古清生一愣，拍拍他的胸脯，晃了两晃，“说、说得对，那这样，三哥替我送琼斯，我送秦爷。就、就这么定了。”
“你……”
看他耍酒疯，三哥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想了想，抬手招过来苏阿牛，嘱咐他送完秦爷，一定要把先生送回家。
“放心。”
这点小事，苏阿牛信心满满，搀扶着古清生坐进了车里。
古清生刚刚坐稳，关上车门，听见秦爷低沉的笑声，
“你小子，明明跟龙老大要五万，刚才又说三万，到底那句话是真的？”
从窗户里，能看见琼斯的车开远了，古清生拿出烟斗点着，往后一靠，看不出半点醉意，
“青龙帮的靠山，是他吗？”
秦爷点头，“十有八九”
“您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退，只能让他们得寸进尺，必要的时候……”
秦爷停顿片刻，硬挤出几个字，“鱼死网破！”
“不行！”
古清生前所未有的严肃，片刻后，放缓了语气，“请把这件事先交给我，必要的时候，再请秦爷出手。”
“哦？”
秦爷打量他两眼，语气里有意外，还有一点察觉不到的感激，“如果没有牺牲就解决了青龙帮，我会代表兄弟们，感谢你。”
“那倒不用。”
古清生摇头，抽了口烟，“我只想让三哥活着。”
他们俩的事，早已经昭告天下了，如今，也不过想保亲人平安而已，秦爷笑了笑，
“你把我们秦帮当什么了，啊？老三想走，随时都能走，我们绝不勉强，其他兄弟也是。”
这话，让正开车的苏阿牛听到了，他虽然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，还是急忙表态，
“谁爱走谁走，我苏阿牛，死也得死在秦帮。”
打听到候魁过得不好，三哥都不惜跑到北平，现在秦帮正在用人的时侯，他怎么会走？
古清生有些许无奈，“三哥也不会离开的，他倔起来，九头牛都拉不回来。所以这件事，还请秦爷和阿牛兄弟保密，他要是知道，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。”
长久相处下来，秦爷自然了解三哥的性子，他讲义气，够硬气，吐口吐沫都是钉。可是唯一的软肋，就是古清生。
想了片刻，点点头，
“好。清生啊，小心。有用得着秦帮的，随时说话。”
“会的。”
古清生转头看向窗外，眉间是掩饰不了的忧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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